裴子燁捂著臉，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上。

他站直身體，本能的后退了幾步。

父親雖然從來對他一直都是很嚴厲，但是，打他耳光，這還是第一次。

裴將軍的臉上，露出失望得不能再失望的神情。

“你既然那么能，你怎么不自己去做？”

“你有本事，就上陣多殺幾個敵人，也算是你有男兒血性！”

“你以為你今天所做的事情，別人都不會懷疑嗎？你當別人都是傻子？”

“你可想過，萬一一旦被有心人知道，昭昭會落個什么下場？”

“你口口聲聲說誰也不能傷害昭昭，可是，你不僅不保護她，現在竟然還想將她推到風尖浪口？”

裴將軍說完，他的眼里，滿是壓抑的火氣。

“我們裴家的男人，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不管是你二叔、三叔、四叔，哪怕就是死了、殘了，都是受人敬重的漢子！”

“可是，你！裴子燁！你讓我失望！你走吧，我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裴將軍說完，他轉過身，背對著裴子燁。

裴子燁捂著臉，他覺得被父親打過的地方，如同被火灼了一樣，燙得厲害。

父親的話，如同一盆冷水，從頭潑到腳。

他雖然知道父親說得對，可是，他不明白，他哪里錯了？

他也是想幫助父親，幫助大家，他有什么錯？

裴子燁頭重腳輕的離開了營帳，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營帳邊，裴子琛走了出來。

他看向弟弟的背影，嘆了一口氣。

父親的良苦用心，裴子燁不懂，可是，他明白。

裴子琛在營帳外站了兩分鐘，也離開了。

等裴子琛回了他們的營帳，發現裴子燁并沒有回來。

昭昭正無聊的用雙手托著下巴，在發呆。

她看見裴子琛走進營帳，高興的跑了過來。

“大鍋鍋，三鍋鍋呢？”

裴子琛愣了一下，“你三哥有點事情，一會就回來了。”

昭昭撅起小嘴，“三鍋鍋怎么都不帶上偶？”

裴子琛拉著昭昭的手，走到一旁坐下來。

“明日，父親讓大哥送你們回之前的鎮上，你今晚早點睡。”

昭昭一下子就縮回了自己的手，她用懷疑的眼光，看向裴子琛。

“三鍋鍋說，要回，我們一起回！”

裴子琛小心的摸了摸昭昭的腦袋。

“嗯，我們都回，你、大哥和三哥，都走。”

昭昭歪歪腦袋，“那爹爹呢？”

裴子琛愣了一下，“父親他要領兵去打可惡的壞人，將他們趕回草原去。”

“那偶們就陪著爹爹一起！”昭昭難得的執拗。

裴子琛有些理解父親對三弟的無力感。

“可是，只有士兵，才能留在軍營里。”

“如果，你和三弟被有心人上報到上頭，父親是會受到呵斥的。”

“而且，打仗不是小事，那些韃子可壞了，他們抓住你后，會直接將你吃掉！”

昭昭瑟縮了一下，“大鍋鍋，你騙人！”

裴子琛的眼里，飛快的壓抑住一絲情緒。

“大哥沒有騙你，他們抓住你，會將你的肉一片一片的片下來，烤著吃。”

“還會將你的心、肝、腸子這些，挖出來.......”

“哇~昭昭不好吃！不要吃昭昭！”

昭昭嚇壞了，她一下子就撲進了裴子琛的懷里。

裴子琛緊緊的抱住昭昭，眼角流出一滴眼淚，他飛快的抬起手擦掉。

“昭昭聽話，明天大哥送你們去安全的地方。”

“等昭昭的母親來了以后，你就跟著她回京，當一個快快樂樂的小公主，好不好？”

昭昭埋在裴子琛的懷里，不停的抽泣。

裴子琛的眼里，閃過深深的后悔。

但是，他只是輕輕的拍著昭昭的后背，安慰著她。

好不容易，昭昭終于哭累了，她的眼皮開始往下耷拉。

裴子琛抱起昭昭，放到鋪上。

他剛剛松開昭昭，昭昭就一個激靈，緊緊的將他的胳膊抱住。

“不要！不要吃偶！”

裴子琛急忙拍了拍她的后背，“不怕，大哥陪著你！睡吧，大哥在！”

隨著裴子琛一下一下的安撫，昭昭終于睡著了。

裴子琛這才給她蓋上被子，看著睡著的昭昭，還時不時的抽泣一下，裴子琛抬起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大哥！”

這一幕，正好被走進營帳的裴子燁看見，他很是驚訝的看向裴子琛。

裴子琛抬起頭，“三弟，你去哪里了？妹妹問了你好幾遍。”

裴子燁的臉上露出幾分的失落，“沒，我好奇，四處逛了逛。”

剛才，他從父親的營帳出來，就漫無目的的四處走。

他看見，有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士兵，拿著紅纓槍巡邏的樣子；

有和大哥差不多的士兵，在給自己加練；

他還聽見，伙頭軍在商量，明日應該給大家做什么好吃的......

每個人，都在做他們應該做的事情。

他呢？他應該怎么做？

裴子燁轉了一圈，還是沒有想明白。

裴子琛看見三弟的模樣，他站起來。

“今晚早點睡，明日一早，大哥送你們回去。”

裴子琛走到自己的被褥旁，脫了鞋子，躺了上去。

裴子燁上前看了看昭昭，發現她已經睡熟了。

他也輕手輕腳的進了自己的被窩。

夜晚，很安靜。

躺在營帳里，能聽見外面柴火時不時爆發的火星聲音。

也能聽見巡邏士兵，在帳外走動的聲音。

甚至，能聽見隔壁營帳里的士兵打呼嚕的聲音。

裴子燁睡不著，他盯著營帳的帳頂，他很不甘心。

他最初的想法，是想過來幫父親，可是，那么遠的路程，都走過來了。

現在，卻要被送回去，那他這一路行來，算什么？

父親剛才的話，深深的傷害了他！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將妹妹置于危險之處，他能那么想，不是實在沒有辦法嗎?

正當裴子燁想到昏昏欲睡的時候，忽然，外面傳來了號角聲。

裴子燁看見旁邊的大哥，一下子就竄到了門邊，小心的掀開營帳往外看。

裴子燁也急忙穿好衣裳，來到裴子琛的身邊。

“大哥，怎么了？”

“把妹妹看好，大哥出去看看。”裴子琛頭也不回的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