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藍水雞場這邊。
蘇文宸看著他們這邊明顯比石泉那邊簡陋的建筑,可是對他來說卻遠比那邊的二層小樓親切。
就連員工在蘇文宸看來也比那邊更有朝氣。
當然也可能是他們這邊進來的職工基本都是新招的,全部都偏年輕的。
這些簡陋的建筑物,當初可是蘇文宸自己一趟趟的出車拉回來的木頭。
蘊含了自己的汗水,也難怪看著親切。
由于韓陽去了石泉那邊管理,所以場辦現(xiàn)在就是苗遠現(xiàn)在先兼著了。
看到蘇文宸一回來,苗遠立刻走過來訴苦道。
“場長你可回來了,一堆文件等著你簽字呢!”
蘇文宸摘下頭上厚實的皮帽。
“怎么,不是都快過年了嗎?哪里的文件?”
苗遠苦笑的走過來。
“我的場長啊!合并又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再加上石泉那邊現(xiàn)在都沒有管事人,材料都得我們藍水雞場這邊自己申報啊!”
“合并這事,場長可是你推動的,結果倒好,你在石泉那邊躲了幾天清閑,我跟韓副場長忙的團團轉,結果這邊還沒忙完,他人又被你抓過去了。”
“市里送過來的一堆材料,都是我跟馮科長兩個人慢慢整理歸檔的。”
“結果剛完事你就回來了。”
說著還有些幽怨的看了蘇文宸一眼。
蘇文宸聽到這話,打了個哈哈。
“哈哈,那這幾天就辛苦你們了,這樣過年多放你幾天假,我?guī)湍阒祹滋彀嗫梢园桑 ?/p>
聽到蘇文宸這么說,苗遠立刻連連推辭。
畢竟他又不是真來抱怨的,是過來表功勞的。
事情透露差不多就可以了,哪還能真讓領導替自己值班啊!
他本來的目的就是想讓蘇文宸知道,他在這邊可沒閑著,因為前幾天他也被叫去了市里一趟。
當時冷汗都差點嚇出來。
雖然他這事牽扯的不深,可是一個知情不報是跑不了的。
要不是看在他主動寫舉報信和蘇文宸的面子,他就算不進去,工作恐怕也保不住了。
所以這個時候,他必須抱緊蘇文宸這條大腿。
蘇文宸雖然不清楚苗遠的具體想法,可是對方表功的意思他卻是聽的明白。
這也是他說幫對方值班的原因。
看著對方推辭,他也就沒有繼續(xù)多說,因為市里羅巖那邊查了苗遠沒多大問題,所以還特意打過電話問過他的意見。
因為苗遠這種事情,真就可大可小了。
不追究一點事沒有,追究下去,丟工作都是輕的,如果再添點油加點醋,估計都沒有以后了。
不過苗遠蘇文宸用的覺得挺順手的,所以這才保了一手。
等蘇文宸脫下外面棉大衣,坐下之后。
苗遠才開始指著桌子上的一摞文件說道。
“場長,這邊是石泉那邊的物料統(tǒng)計,都是市里分開詢問石泉那邊各個領導統(tǒng)計出來的。”
“你看看,跟你們在那邊統(tǒng)計的對不對。”
“這邊是石泉雞場的財務狀況,那邊賬上已經(jīng)一分錢沒有了,有的職工拖欠工資已經(jīng)四個多月了。”
“所以你看這個工資怎么辦?”
蘇文宸聽到這話,掀開賬目看了看。
看著上面拖欠的工資總額高達三萬多塊錢,心疼的直抽抽。
看完之后,蘇文宸直接有些佩服的說道。
“這個宋平文怎么想的?我看名單上,有些人居然提前把下個月的工資都發(fā)了?”
“有些人卻已經(jīng)欠了四個多月的工資?合著專門可這老實人欺負是吧!”
“這么離譜的方案他都能簽字?還是說你們以前發(fā)工資他都不簽字?”
聽到蘇文宸這話,苗遠有些尷尬的說道。
“這事我知道一點,我當時還在的時候就這樣了,因為宋場長對財務科傅科長有好感,一般她送的文件看的很少!”
蘇文宸眼前一亮,立刻八卦道。
“這么說他也被拉下水了?”
隨后又有些皺眉。
“這么說是有人保他了?”
“前幾天我聽說他直接被發(fā)配去守檔案去了。”
苗遠搖了搖頭,遲疑的說道。
“宋場應該不會參與,我當時在石泉那邊私下里聽說,他這人有些怪,據(jù)說就喜歡傅科長對他冷著臉。”
“越冷臉他越興奮。”
“還有人說曾經(jīng)傅科長對他投懷送抱他都拒絕了,就喜歡私下里偷偷看。”
隨后撓了撓頭,有些尷尬的說道。
“還有人說,他就喜歡那種特殊的感覺!不過這都是我聽說的,我也不知道真假。”
“不過后來傅科長對他不假辭色確實是真的。”
“所以兩人具體有沒有其他事情我也不清楚。”
蘇文宸聽到這里,倒吸了口涼氣。
臥槽,牛頭人唄!
他真沒看出來啊!
一本正經(jīng)的宋平文私下里居然有這種奇怪癖好,面上喜歡別人服從他,私下里他喜歡服從別人是吧!
艸。
玩的真花!
蘇文宸搖了搖頭,他對于這種奇怪的嗜好實在是理解不能。
簽上自己的名字,蘇文宸合上財務報表。
直接遞給苗遠說道。
“讓馮國良帶錢過去,把拖欠的職工工資都結了吧!也讓大家過個好年。”
“畢竟能拖欠了四個月都不吱聲的,估計都是老實人了,也不能逮著老實人一個勁的欺負啊!”
“年前送給市供銷社的五萬斤雞蛋,他們也結款了吧!”
苗遠點點頭。
“結了五萬三千多,他們市供銷每年也要核銷,所以年底結款還是挺快的。”
“最后就是今年場里的年貨發(fā)放了,東西都在倉庫里準備好了,簽完字就能發(fā)了。”
蘇文宸看了看列出來的東西,發(fā)現(xiàn)后面還額外多了一批粉條和一批豆油。
“怎么還有一批粉條和豆油?你讓人采購的?”
苗遠趕緊搖了搖頭。
“是市計委的羅主任派人送過來的,一大批粉條和豆油,說是給我們場的年貨。”
“場長你看怎么辦?”
蘇文宸知道這是羅巖感謝前面幫忙的謝禮,也點點頭。
“直接發(fā)了吧!我看數(shù)量不少,年貨一人多發(fā)兩斤粉條和一斤豆油,管理人員額外多發(fā)一份。”
“這段時間你們也辛苦了。”
說完直接簽上字,直接說道。
“就今天直接安排,都給大家發(fā)了吧!距離過年也沒幾天了。”
“多余的存?zhèn)}庫里,等老侯那邊最后把名單報上來,你安排給那邊也送一份。”
聽到這話,苗遠有些遲疑道。
“那邊需要多少份?當時咱們采購雖然多置換了一批,可是那邊職工數(shù)量比咱們這邊人還多,不提前準備我怕來不及啊!”
蘇文宸擺了擺手。
“應該沒幾個人,我回來的時候,大多數(shù)人距離老侯眼中的合格可有段距離。”
“就這么幾天,應該沒幾個合格,你到時候統(tǒng)計一下倉庫里的數(shù)量。”
“跟老侯商量下,看看有多少就通過多少個就行了。”
等苗遠走后。
蘇文宸就一直在辦公室看文件。
直到下班的歌聲響起。
才伸了個懶腰,用煤灰蓋滅爐子里的燃燒的煤炭。
蘇文宸走到門口。
看著下班的職工們滿臉興奮,一個個有說有笑的拎著一大堆的東西,緩緩走向大門。
一個個都互相表達出對于年貨的滿意。
“我們來這邊可真是來對了,那些嫌棄這邊是鄉(xiāng)下的人肯定后悔的眼珠子都要跳出來了,聽說他們過完年就要下鄉(xiāng)去了,當初來挖坑還嫌這嫌那的,這下好了吧!下鄉(xiāng)去了估計得天天翻地了。”
“確實,今年我們場這個年貨,怕是比市紡織廠都要多吧!”
“那可不,我前幾天趁小年的時候,回市里我媽還擔心我呢,說不到一年的職工年貨都是隨便發(fā)的,害我還提心吊膽了半天,紡織廠我不知道,但是我爸在的農(nóng)機廠已經(jīng)發(fā)年貨了。”
“兩斤豬肉,一斤雞蛋,一斤糖剩下都是些掛歷年畫之類的,哪里跟的上我們,還有夏天的蔬菜發(fā),聽說他們雞蛋也是從咱們場里換的呢!”
“我知道,據(jù)說是拿什么耕地機換的,不知道場里要耕地機干什么?咱們也沒啥地啊!”
“管他呢,對了,那蔬菜你領了嗎?”
“沒有,那個蔬菜組長不是說不能凍嗎?我等最后放假那天在領,到時候拿回去過年直接吃就行,現(xiàn)在拿回去好幾天我怕凍壞了。”
“對對對,我也這么覺得,而且我覺得放在大棚里多幾天說不定還能在長長呢!”
“哈哈,我也是這么覺得,我準備到時候送去我對象家里,看他媽還怎么說我在鄉(xiāng)下上班沒出息,這才市供銷社可是賣五毛錢一斤呢,都頂半斤肉了,就這還買不著呢!”
蘇文宸看著職工都比較滿意,也心情舒暢的回去穿上大衣。
畢竟這也算是自己的奮斗成果了。
坪村大隊。
蘇文宸拎著一大堆的年貨,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家里走去。
剛打開大門。
就看到一群村里的嬸子,正圍在正屋的爐子邊上。
此時他家正房里就跟活動室一樣。
一人一個小馬扎,有拿著毛線織毛衣的,有在納鞋底的,還有給家里人縫補棉衣棉褲的。
一群人,不光是手里有動作,嘴上也幾乎沒有閑著的。
“誒,你們都學會幾個字了?我跟你們說,小姜支書列出來的那些常用字我可都學會了。”
說完還得意的看著其他婦女。
“桂花,你才學會啊!我早就學會了,我們一小隊能上工的,除了娃娃和老人,就沒有一個不識字的。”
“那是你們一小隊一開始識字的就多,我們?nèi)£牨緛碜R字的就少,所以我們才是進步最快的。”
“你們進步快有什么用,我們才是公社最有文化的生產(chǎn)隊!”
說完這個嬸子還仰起頭,得意的看著眾人。
有人看不過眼。
“識字有什么用,你們說小姜支書也是,好好的大冬天在家里貓冬還得識什么字!還讓我家那口子教我,那能教明白嗎?”
“學了還不是跟我們在地里種地?一點用沒有。”
“呸!張翠花,你自己腦子笨就算了,可別拉上別人一起,不識字怎么參加考試,你看現(xiàn)在大隊的養(yǎng)雞場,蚯蚓場,還有那個什么大棚,那都是得考試選人。”
“哼,這也太不公平了,別的考試就算了,那個大棚我去看了,就跟普通種地一樣,這個誰不會憑啥也考試。”
“你也說了咱們大隊,誰不會種地,人家憑啥選你啊!憑你腦子笨嗎?你沒聽人說嗎?學的會字不一定多聰明,可是學不會,那肯定聰明不到哪去!”
“你說人家憑啥要你呢?”
“就是,我聽說年后咱們大隊的豬圈也要擴一擴了?那是不是也得加人去照顧啊。”
“那肯定啊,不過年后聽說小姜支書也得去公社當副主任了,也不知道誰當新支書,可別在來個跟老高那樣的了。”
說完看向蘇母。
“秀蘭你家里沒跟你說過嗎?”
蘇母搖了搖頭。
“我家那口子你們還不知道,嘴緊的跟什么似的,他能跟我說?再說估計他也不知道。”
“不過來來去去就那幾個人唄!也沒區(qū)別。”
聽到蘇母的口氣,有人酸酸的說道。
“你是沒區(qū)別,我們跟你能一樣嗎?我們男人又不是大隊長,更沒有一個場長的兒子。
“我聽說現(xiàn)在都把石泉養(yǎng)雞場都合并了呢!這你兒子這也太出息了啊!
“要我說還得是秀蘭你享福啊!你看你兒子有出息還孝順。”
“給你在家里都裝上壓水井了,打水都不用出門了,直接在家里就能打水了,就是城里壓水井也是好幾家才能共用一個呢。”
蘇母雖然前面一臉反對裝壓水井,可是真裝上之后,她反而比其他人臉上的笑意都多。
特別是聽到別人夸蘇文宸的話,立刻笑著謙虛道。
“享啥福啊!都不夠我操心的。”
“還有這個爐子,你說花那個冤枉錢干啥,這煤放在炕灶里一樣能取暖,就非要給我買個這種爐子。”
其他人看著蘇母炫耀的樣子,恨不得立刻取而代之。
有這兒子還操個屁心,享福都享不夠呢!
不過她們誰也不是傻子,不會反駁對方,以后還得拿著來干活呢!跟自己家冷冰冰的不同,來這邊烤著火,手上干活的動作也麻利。
不然天氣太冷,凍得人手都是僵的,就算是干活也困難的很。
畢竟現(xiàn)在下面大隊,誰家也沒有煤燒不說,就是取暖的玉米秸稈之類的,就這也得省著點燒,不然提前燒光了,可是連做飯的柴火都沒有了。
由于正房門不少人進來出去的,門都沒關,所以蘇文宸進來恰好也村里的嬸子看了個正著。
“哎呀我滴媽呀!蘇場長,你們雞場這是打劫供銷社了啊!發(fā)這么多年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