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泉雞場。
當蘇文宸再一次過來的時候。
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紅磚圍墻,銹跡斑斑的大鐵門。
蘇文宸覺得宋平文過來的這半年時間,好像還不如前幾任的場長呢。
人家好歹還能維持面上光鮮。
他上來這一頓大動作,結果現在連面上的光鮮好像都維持不住了。
這次帶隊過來的主要是負責人就是計委的羅巖。
名義上也是他們計委組織的。
配合的則是有,市組織部的干部第三科科長杜平,市公安的清查組的組長嚴冬遠,還有就是藍水雞場的場長蘇文宸帶來合并培訓小組。
很顯然市里的一二把手,不想在這方面花費更多的功夫了,直接一次派人,從財務,干部,職工,三個方面同時篩查。
其中計委審查財務,組織部的干部科則審查干部,藍水雞場則和公安篩查職工。
篩查完畢之后,直接由藍水雞場這邊接收。
看著緊閉的大鐵門,羅巖有些疑惑道。
“人會不會收到消息跑了?”
其中公安那邊的清查組組長嚴冬遠想了想。
“要是都跑了反而就簡單了,我們直接抓人就可以了。”
“就怕只跑了幾個關鍵的。”
蘇文宸卻想了想說道。
“別的人我不知道,但是我以前在大隊雞場的時候,老侯科沒少跟我吐槽起他們的錢副場長。”
“說那個人,矮矮的胖胖的,眼睛更是就剩一條縫了。”
“這種類型的人,跑出去在大街上也醒目的很,基本不可能跑的出去。”
羅巖點點頭。
“那就先進去看看具體情況吧!”
“就按照來之前說的,我們計委主要審查財務,組織部那邊審查石泉雞場的領導,蘇場長你跟嚴組長則負責篩查下面的職工,不過千萬注意,別引起**。”
“雞場里面的職工算上他們家人,怕是住了六七百號人呢!”
“這一旦形成**,咱們無論如何都交代不過去。”
現在對羅巖來說,他是真的怕人多,前面幾天的陰影現在他都還心有余悸呢。
所以十分不放心的囑托道。
聽到羅巖的話。
眾人點點頭,畢竟對方是這次下來的主要負責人,還是掌管物資計劃分配的計委那邊的,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不過,清查組組長嚴冬遠戴著大檐帽,率先走過去拍了拍門。
“砰!砰!砰!”
“有人在嗎?開下門!”
聽到動靜,里面響起一個聲音。
片刻之后,傳達室里才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隨后走出一個稍微上了年紀的老人。
邊走邊朝著門口說道。
“現在這邊早就沒有雞蛋了,你們工廠采購去別的地方問問吧!”
嚴冬遠朝著后面的人群看了一眼。
“我們不買雞蛋,是有別的事。”
“先打開門再說吧!”
聽到這話,老人慢悠悠的走到大鐵門邊上。
嘴里還不住的嘟囔道。
“這大冬天的,能有什么事情?不會那個場長又要瞎折騰了吧!”
說著打開鐵門上的一個小口,往外望去。
第一眼就看嚴冬遠的那個明顯的大檐帽,還有后面一大群人。
這陣仗給老人直接嚇了一跳,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公公安?”
“我我昨天才偷挖了一只病雞,你們今天就知道了?”
“而且我也是才來傳達室幾天啊!以前就算有病雞被偷也不是我干的啊。”
門外的眾人:“.”
就連蘇文宸也有些語塞。
好家伙,難怪這么慌張呢!原來是確實有點虧心事啊!
不過他還是從對方話里聽到一點有用的信息。
對方才來幾天。
在這個節點,門口傳達室的人卻換了,這以前的傳達室的人沒問題,蘇文宸是絕對不信的。
而且盜換飼料這種東西,別的人或許可以瞞得過,一個傳達室,一個保衛科。
這兩個部門要是沒人配合,東西不可能悄無聲息的運出去。
又不是偷個一袋兩袋的。
顯然,對方這個才上任幾天的,肯定不具備參與這種事情的時間。
嚴冬遠自然也聽了出來,他現在也沒有心思管這種偷拿場里財產的小事情,直接出聲道。
“老同志,你放心,我們不是來找你的,是找你們場里領導的,你的事后面再說。”
“你先把門打開。”
聽到戴著大檐帽的嚴東遠這么說。
對方立刻利落的爬起來,準備開門。
不是來找自己的就好,至于找領導跟他一個看門的可沒有什么關系。
而且就算是真來找他的,他也沒膽子不開門。
“咯吱!”
一聲刺耳的摩擦聲響起,大門被整個推開。
這聲音,讓蘇文宸覺得大門估計都好久沒有上油了吧!
在門開啟之后。
嚴冬遠率先進去,隨后看向羅巖。
“羅主任,現在怎么安排?”
羅巖擺了擺手。
“按照前面說好的大家各自行動就行。”
聽到這話,嚴冬遠看向蘇文宸。
“蘇場長,咱們是去雞舍那邊?還是去職工宿舍那邊?”
蘇文宸想了想。
“還是先去雞舍那邊吧,職工樓那邊住了不少家屬,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說著轉過頭,看著神色復雜的侯國忠。
“老侯,你配合嚴組長從雞舍那邊開始吧,反正石泉這邊你也比較熟悉,我自己隨便看看。”
嚴冬遠聽到蘇文宸這話,倒也沒有特別意外。
顯然他也清楚,蘇文宸想要聽一聽石泉這邊的職工自己是怎么說的。
于是點點頭。
“那行,蘇場長我們就先過去了。”
接著對身上的公安說道。
“小齊,你帶兩個人,留在大門口這邊,除了拿著羅主任條子的人,其他人一律不準出去。”
“羅主任你看?”
“走吧!去看看石泉是真不知道我們下來,還是裝不知道。”
蘇文宸看著市里一群人的背影,暗自搖了搖頭。
石泉這邊不可能收不到消息,不然為啥還給門口換人呢!只不過裝傻而已。
不過沒見到真人,他也不清楚對方打算出什么招。
回過頭,蘇文宸從懷里掏出一盒煙。
“兩位同志,辛苦你們了!”
看到蘇文宸的舉動,兩個人立刻有點受寵若驚的說道。
“蘇場長,這是哪里話,這本來就是我們的任務!”
說著接過蘇文宸遞過來的香煙。
另一個拿出火柴想給蘇文宸點上。
蘇文宸擺了擺手。
“你們自己點就行!”
隨后看向傳達室的老人,遞過去一根煙道。
“老同志,聊聊?”
看著蘇文宸遞過來的眼,然后看著另外兩個公安都對蘇文宸很客氣。
他又不是個傻子。
知道這個人雖然不是公安,肯定也是個領導,雖然這領導有些年輕。
可是在年輕,人家也是市里來的。
于是立刻說道。
“領導你問吧!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不過你看我拿病雞那事,你們能不能別抓我?”
“畢竟又不是我先這么干啊!大家都這么干啊!”
蘇文宸眼睛閃爍了幾下。
“都這么干?你詳細說說!”
“我說了能不抓我嗎?”
蘇文宸還沒說什么,邊上那個叫小齊的公安立刻嚇唬道。
“你不說現在就先抓你!”
這話一出,立刻給這人嚇了一大跳。
“我說,我說。”
“就是從前幾年開始,雞這不是就經常生病嗎!就說這個病雞不能吃只能掩埋。”
“一開始都是直接在場里挖坑埋的,后來前年冬天開始,全副場長就說,這一直在場里埋不好,就說有的得病多的,直接在外面挖坑掩埋。”
“不過大冬天,哪有工人愿意挖坑啊!就直接往雪地里一埋就是了。”
“我也是這幾天來看門,看到每次處理病雞的人,直接往雪坑里一埋就離開,就想著偷偷挖一只。”
“不過我剛過去,就有發現有人說是下面大隊的人,早已經守著來挖了,我過去他們還不給我挖呢,最后知道我是雞場看門的。”
“他們才做主分給我一只,領導你們要抓的話去抓他們,看樣子他們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蘇文宸聽到這話,眼神閃爍了一下。
看來這個病雞也未必就是正經的病啊!
只是蘇文宸也沒想到,居然還涉及到了周邊的大隊。
隨后又問道。
“對了,你說你是這幾天才過來的?那前面的那個呢?”
“你說老劉啊!他前幾天喝酒喝多了,尿尿的時候直接一頭栽雪地里了,第二天被人發現的時候,人都已經凍硬了。”
蘇文宸聽到這里,眉頭緊皺。
“這么巧?正好喝下雪那天喝多了?他晚上沒回去,家人也沒人出來找?”
對方擺了擺手。
“他又不是第一次了,老劉這人平時就喜歡跟管倉庫老袁喝點。”
“經常喝大了,兩個人就直接就地睡了,被發現睡在院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這次兩人估計又是喝大了,出去撒尿的時候,一頭栽雪地里了。”
蘇文宸抬了抬手。
“等等,你剛才說,還有一個管倉庫的?,也一起死了?”
蘇文宸也沒想到,對方居然直接一出手就弄死兩個關鍵人物。
至于對方恰好這么巧,就喝大了,就凍死了,蘇文宸是信不了一點的。
不過他還是疑惑道。
“你們沒有報公安嗎?”
“這有什么好報的,兩人是一起喝的,發現的時候也是兩個人一起,當時雪地上還有兩個人尿尿的痕跡呢。”
“而且對于這事,場里也給補償了,再說也是他們自己喝酒喝大了,人家家里人也同意。”
蘇文宸聽到這里,也明白了。
這個年代,很多大隊或者公社還有工廠之類的,一般出現問題也都是內部解決,找公安一般都是最后僵持住之后的選項了。
這種很明顯石泉雞場已經安撫住了對方的家人,這種情況下,一般也沒外人會給這種醉鬼節外生枝。
而且蘇文宸也知道,這個時候收到技術的限制。
對方如果真是等兩個人喝醉之后了,才抬到院子里凍死的,這在年代是基本查不出痕跡的。
至于搬運的痕跡,幾天時間早不知道被搬了多少次了,
肯定到處都是搬運的痕跡。
不過對蘇文宸來說,有沒有證據什么的他也不在乎。
只要知道事情大概就可以了,就算這方面抓不到把柄,其他地方一樣可以,只要想找還能找不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