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

蘇文宸和許向前一起走出招待所。

清晨的滬市，給蘇文宸一種到處都在忙碌的感覺。

路邊的一些攤位，一個個都排著長隊，其中工人，帶孩子的婦女，還有稍微上了年紀的老人，不少人都等著早餐出鍋。

還有一些生煎小店前面，不少焦急的工人迅速買上幾個生煎包，裝好之后就飛身騎上自行車疾馳而去。

許向前一臉震驚的看著眼前情景，街道口和弄堂口居然都有很多小店和臨時攤位，每個人都忙碌不已，有些疑惑的看著蘇文宸。

“場長，他們就這么光明正大的擺攤？這邊私人都可以做買賣嗎？”

蘇文宸搖了搖頭。

“應該也不可以，不過我看周圍人都習以為常，而且光明正大，大概率是街道辦的生意。”

蘇文宸覺得對方性質，大概就跟他們社隊產業一樣。

其中對方的收入應該一部分交給街道辦，還有一部分當做工資發給他們個人。

要不然就滬市幾百上千萬的人口，光靠國營飯店，估計有人排中午也吃不到早餐了。

聽到蘇文宸這么說，許向前還是有些感慨。

“滬市這邊早上都不做飯的嗎？為什么我看不管大人小孩，好多都是出來吃的啊！”

蘇文宸瞅了許向前一眼，沒好氣的回道。

“我怎么知道，以前又沒來過，估計是咱們來的這周圍工廠多吧，所以大家也舍得早上花點錢吃飯！”

“估計那些工廠沒有那么多的區域，肯定不會跟這邊一般。”

蘇文宸清楚，就算是一個城市也不可能全是繁華熱鬧的地方，肯定也有條件沒那么寬裕的人。

只是他們剛好沒有碰到而已。

就在這時。

兩人的身后響起一道聲音。

“儂伲是外地人伐！”

兩人轉過身去，發現是一個路過的中年女性，似乎聽到兩個人的談話，所以才好奇的走了過來。

只是對方的方言，讓許向前有些懵。

蘇文宸則笑著點點頭。

“儂好啊！”

“我們是過來出差的！”

聽到蘇文宸這么說，對方有些意外，下一刻頗為熱情的看著他。

“哎呦！你本地話學的好的啦，是打算出來吃早飯吧！”

“阿拉跟你講哦，外地人來儂一定要去嘗嘗，阿拉這搭的生煎。”

“努，那家就可以，很便宜的，五分錢一個，好吃得很！”

蘇文宸聽到這，笑著點點頭。

“那行，就先謝謝大姨你的推薦，我們一會兒就去嘗嘗。”

沒一會兒，蘇文宸就看著熱心腸的中年婦女，走進剛剛她介紹的那家生煎店里去圍上了圍裙加入進忙碌的隊伍里了。

蘇文宸見狀連連感嘆。

好家伙，就說怎么這么熱情呢，原來是給自家單位拉客人啊。

許向前卻看的一臉驚奇。

“場長，你啥時候學會這邊的本地話了？你不是說你以前沒來過嗎？”

蘇文宸沒好氣的瞅了一句。

“復雜的學不會，就倆字你還學不會啊！你沒聽路邊大家都這么說啊！”

“學兩句本地話，在跟人家對話的時候，就會稍微容易拉近關系，別人的警惕性也會稍微減低一些，你看剛才那個大姨后面多熱情啊！”

不過蘇文宸也清楚，這主要還是得根據自己問的問題來決定的，他要是問人家在哪住，家里有沒有小孩子，那你方言說的再好，別人警惕性也不會有絲毫降低。

許向前聽到這話，卻立刻記了下來。

“好的場長，等會我就學兩句常見的，到時候一會兒打聽消息說不定能用的上呢。”

“不過我覺得那個大姨，怕是給自己家拉生意呢。”

蘇文宸笑了笑。

“走吧，先去吃個早飯，五分錢一個生煎，一頓飯兩三毛還得搭配糧票，這價錢還真不便宜啊。”

“場長，你真去那家啊！”

“反正也不知道具體哪家好，人家既然都邀請了，好歹去嘗嘗唄！”

一個街邊小店內。

蘇文宸和許向前四個生煎包下肚，又喝了一碗甜絲絲的豆漿。

許向前摸了摸肚子。

“場長，那個大姨還真沒騙咱，這生煎包居然里面還有豬肉和湯汁呢，真好吃！我覺得我能吃十個！”

蘇文宸沒好氣的瞅了他一眼。

“十個，你怎么不去吃一百個呢。”

許向前摸了摸肚子。

“哈哈，那我想吃也吃不下。”

“不過這里不愧是大城市，他們居然天天早上都可以吃豬肉，太幸福了，咱們那邊什么時候才能到這種程度啊！”

蘇文宸聽到這話，微微搖了搖頭。

“我們嵐市要達到這個規模，那可得有的發展了！”

不過對蘇文宸來說如果只是簡單的吃肉嘛！

他覺得，自己努努力，說不定縣里面還是有可能，達到這種水平的。

滬市這邊，周圍雖然開辟了幾十個大大小小的農場，還有周圍的一大堆公社都在給這座大城市供應物資。

可是人口基數畢竟太大了。

而他們那邊，雖然農場什么的都比較少，畜牧業和工業什么都處于發展階段的初期。

可是人口也比這邊少的多啊。

這種情況，蘇文宸覺得給他幾年時間，到時候他們農場，供應嵐市周邊足夠的肉食應該不成問題。

另外有面板存在，他基本不太用擔心畜牧業最致命的問題，那就是畜類大規模感染疾病。

蘇文宸心里清楚，這個才是他最核心的競爭力。

因為畜類傳染類疾病的問題，一直到后世也沒能徹底解決，最多就是預防，降低出現概率。

也別說畜類了，人類自己的病也都沒解決呢。

而那些培育啊，晉升之類的能力。

在蘇文宸看來這都算是添頭，有是最好沒有他也能接受。

吃完飯之后。

蘇文宸就跟許向前兵分兩路了。

許向前去打聽前進農場那邊的消息。

而且自己則是去塑料七廠那邊，看看張前進說的有幾分可信度。

至于說擔心回不回得來，蘇文宸還真不太擔心。

這個年代拐賣人口的，一般都選擇兒童婦女。

嘎腰子這個時候還不盛行，甚至就算是挖煤的黑煤窯這個時候好像也不多，基本不太可能來這邊拐男人。

嗯。

不是蘇文宸看不起許向前，就算真的有人來拐男人，人家也會選那種力氣大的工人。

許向前這種小體格子，就算拐過去了，除非白送，要不然人家黑煤窯的老板，都未必愿意掏錢買。

怕用不了兩天對方就死坑里。

來到目的地。

蘇文宸看著眼前掛著，白色木質的單位名稱牌。

上面寫著幾個黑色大字，滬市塑料制品第七廠。

大門的兩邊，則印刷這條巨大醒目的標語。

“高高興興上班，安安全全下班。”

蘇文宸又隨意朝著四周掃了一眼，就發現了不下于四條的標語。

墻上，屋檐下，各處都有著醒目的標語。

有安全的口號，有發展的口號，還有革命的口號。

讓蘇文宸都一些驚訝，看來大城市，標語也不少啊。

蘇文宸讓傳達室的人通知了一下，沒等一會兒，一個穿著白襯衣的中年男性走了出來。

見到蘇文宸先是一愣，隨后看到門口只有蘇文宸一個人，也就快速走上前去。

“你好！你就是藍水養雞場的蘇文宸同志吧！”

蘇文宸見狀，也面露微笑的迎了上去。

“同志你好，我是蘇文宸，來之前我們雞場應該跟你們廠有過簡單的溝通。”

“這不是你們一直也沒個具體時間，我們就只能來看看，了解具體的情況了，畢竟這玩意我們還挺急需的。”

聽了蘇文宸的話，對方嘆了口氣。

“蘇場長，你先跟我進來吧！我慢慢跟你說。”

說著引導著走了進去。

帶領蘇文宸走進這個年代，比較特色的磚房之內后。

給蘇文宸倒了一杯水之后，他才坐定說道。

“蘇場長，其實不是我們廠里故意不給你們準確時間，是因為我們也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時候生產。”

“你們需要的這種保溫材料，我們雖然能生產，可是需要這個東西的廠子真是不多。”

“如果就你們這單獨一點，我們一個小時的功夫就生產出來了，可是生產一次，我們整條生產線上上下下要調動幾百上千號人。”

“所以除非你們這邊需要的五百立方米以上，要不然我們廠不可能給你們單獨開啟生產線的。”

蘇文宸聽到這話深吸了一口氣，細細琢磨了起來。

五百立方米這么大的規模，他們肯定是吃不下的。

立方米這玩意跟平方米可不一樣，這玩意是體積單位。

一立方的保溫泡沫板，可是能裝十幾塊一平方的保溫泡沫板，估計都能貼小半面墻了。

而且市工程院那邊給他們標注過，算是屋頂的那部分也都算上，他們一間雞舍也最多消耗十五立方的保溫泡沫板！

并且這年代這種化學玩意可一點也不便宜，一立方就得八十塊錢。

他們雞場可以掏出三千六買保溫材料，但是不可能掏出四萬塊來買保溫材料。

那不如回去填充秸稈和雜草了。

那邊看著蘇文宸久久不語，也知道對方大概率不會采購這么多。

于是端起茶缸喝了口茶水。

“如果你們雞場沒辦法采購這么多，我們真的也沒辦法，不過你可以去找其他食品廠問問。”

“你如果湊個三五百立方的，我們才好跟技術科那邊商量，你這種幾十立方的，我們銷售科都敢跟技術科那邊張嘴。”

蘇文宸看到對方動作，和說的話，就知道對方已經在隱晦的趕人了。

他也清楚，對方大概率不是在敷衍他。

可能對方也想賺這筆錢，只是得給他們最起碼湊出一天的生產量，他們才會讓人開啟生產線。

于是蘇文宸直接起身。

“那行，我就不打攪貴廠了，回去看看能不能多湊點單子，在一起過來，到時候可就得在來麻煩你們了。”

對方見到蘇文宸不是那種，沒臉沒皮非要賴在他們廠，讓他們給對方專門開啟生產線，對蘇文宸好感度增加不少。

“放心，基本你們湊夠差不多一天的量，只要不是差太多，我們就能跟技術科那邊商量。”

離開了塑料七廠。

蘇文宸在路邊找了凸起出坐了下來。

現在人家塑料廠這邊給了準話，他如果想湊夠這么大一筆單子，要么找食品廠一起，要么找前進農場那邊看看能不能一起湊。

因為他們自己單獨出錢買幾百立方，那是不可能的。

蘇文宸也沒想到，兜兜轉轉，看來跟這個前進農場還是有點緣分的。

就是希望他不是騙子了，畢竟被人邀請上門，和自己主動上門推銷那效果能一樣嗎？

中午。

蘇文宸和許向前在招待所見面。

招待所是有簡單的餐飯的，烙的噴香芝麻大餅，三分錢一張，需要的糧票也不多。

對來這邊出差的人來說，已經算是比較實惠的食物了。

兩人在招待所提供的桌子上，相對而坐。

許向前一般啃大餅，一邊跟蘇文宸匯報一上午打聽的情報。

“場長，我們被那個什么張前進騙了，我在周圍打聽了一圈，很多本地人都不知道什么前進農場。”

“我打聽了好幾個住在這邊的老人，他們都說崇名島那邊沒什么前進農場。”

蘇文宸聽到這里，心里咯噔一聲。

沒想到自己最不想見到的情況出現了。

對方是騙子這倒是沒啥，可是沒熟人，想要跟其他農場搭上線，他們主動上門的話，養雞場能爭取的利益可就要少多了。

畢竟上趕著不是買賣啊！

對蘇文宸來說，這下事情就有點棘手了。

雖然不至于到束手無策的地步，可是要跟好幾家食品廠溝通協調，需要費的精力要難很多。

一瞬間。

蘇文宸覺得，要不放棄算了，大不了回去多塞點秸稈唄。

只是屋頂那邊，就有點難搞看，畢竟墻體可以蓋兩層中空塞上秸稈其實效果不差。

問題主要是屋頂那邊，本來就算好的是頂棚加裝了一層保溫泡沫板的位置，然后再上面再加蓋多層草席，保溫效果應該勉強及得上兩層墻體了。

可是現在沒有加裝保溫天花板，光單純靠一層草席蓋在房頂上面，蘇文宸想想也知道效果肯定是大打折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