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狗兒著急了:“縣令大人,崔一渡剛才是瞎說的,沒有人能證明他是不是在往生林迷路,他是在故弄玄虛掩蓋晚上殺人之事。”
崔一渡朝趙狗兒喝道:“趙狗兒你閉嘴,我說的都是事實(shí)!”
孫福在一旁說道:“崔道長沒有人證,如何證明?”
“胡大人,我確實(shí)遇到了鬼打墻,因?yàn)槲以诹肿永锩姘l(fā)現(xiàn)了一個很大的秘密。”崔一渡皺著眉頭,臉上充滿了惶恐。
“什么秘密?”胡縣令問。
“我迷路之后坐下來休息,發(fā)現(xiàn)地面與其他處不同,鬼火就是從身下的地里冒出來的。”
“哦?怎么回事?”胡縣令有些好奇。
“我用羅經(jīng)盤測了測,知道地下埋著古尸,我尋思著能不能從古尸身上找點(diǎn)值錢的東西,好回來交下個月的房租,就把地面挖開了。”
胡縣令冷笑:“你人雖然瘦,膽子倒是肥,跑到古戰(zhàn)場亂葬崗刨墳,也不怕短命。”
大舜國法有規(guī)定,盜人墳?zāi)拐咧刈铮艖?zhàn)場、亂葬崗除外。
崔一渡難為情地陪著皮笑肉不笑:“沒辦法,我又不是那些坑蒙錢財?shù)募傩g(shù)士,實(shí)在是生活所困,生活所困。”
外面的老百姓跟著叫嚷起來:
“縣令大人,崔大師是好人,你不要冤枉他。”
“崔大師說遇到鬼打墻就是遇到鬼打墻,他從來不會騙我們的!”
“縣令大人,你派人到往生林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真是的!”
胡縣令又拍了一下驚堂木:“肅靜,肅靜!”
崔一渡面露恐慌之色:“大人,我挖開泥土后看到了……看到了……”
沈沉雁登時有種不安的感覺:“你看到了什么?”
“三……三具腐爛不久的尸體。”崔一渡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似乎被嚇得不輕。
“啊?”胡縣令驚叫一聲,“哪里來的尸體,還有三……三具,怎么回事?”
“回大人,看樣子那三具尸體應(yīng)該是幾個月前被埋的,他們穿著一樣的衣物,或許是哪個門派的弟子。鬼打墻就是這三具冤魂的戾氣所形成的,我被迷惑得頭暈?zāi)垦#趺匆沧卟怀瞿橇肿印!贝抟欢梢贿呎f一邊用袖子擦額頭,似乎冒了不少汗珠,驚恐不安。
轉(zhuǎn)移話題攪渾水,他人迷糊自己清。
崔一渡覺得這番繪聲繪色的說辭,無異于拋出了一顆火雷,總能掀起點(diǎn)浪花方便自己潛水吧。
“什么?”胡縣令差點(diǎn)從椅子上跌落下來。
胡縣令眼前發(fā)黑,腦子一陣轟鳴,他的轄區(qū)里居然出現(xiàn)三具尸體,發(fā)生這樣的大案上頭怪罪下來如何是好,烏紗帽啊烏紗帽!
沈沉雁記得前段日子收到的關(guān)于尋找海天鏢局失蹤弟子的公文,莫不成這三具尸體與海天鏢局有關(guān)?
沈沉雁問崔一渡:“你可看清楚了那三具尸體穿什么樣的衣物?”
崔一渡回想了一番,“是淺藍(lán)色的袍子,腰封上的飾扣刻有浪花和太陽的圖紋。”
“果然是海天鏢局,”沈沉雁說道,“胡大人,請讓我?guī)说酵植榭础!?/p>
胡縣令揉了揉眉心:“崔一渡,往生林之事你為何不早來報?”
崔一渡覺得很委屈,趕忙解釋:“我剛從外面回來,打算吃完飯換身衣服再到衙門報案,豈料剛走到家門口就被抓到這里來了……”
“行了,行了!”胡縣令很煩躁,“沈捕頭,你帶人速速前去往生林。”
“遵命!”
陳寡婦的案子審問不出什么結(jié)果,又遇到往生林三條人命的大案子,胡縣令知道事態(tài)的嚴(yán)重。
三個月前刑獄司發(fā)布公文,讓各地州府嚴(yán)查海天鏢局弟子失蹤之事,先有鏢局的五個弟子失蹤,后有海天鏢局十人被殺。天下第一鏢局的滅門慘案轟動了朝野,朝廷命刑獄司徹查,全國州府皆警戒了起來。
本以為這樣的事情不會發(fā)生在大舜國最偏遠(yuǎn)的威來縣,豈料?
胡縣令登時沒了心思繼續(xù)審問堂上四人,宣布退堂改日再審。崔一渡等人被押入牢房待審。
在押送路上崔一渡向衙役求情:“衙役大哥,不知道能不能行個方便,把我單獨(dú)關(guān)押吧,我實(shí)在不想和那幾個人蹲在一起。”
衙役左右看了看,湊到崔一渡耳邊小聲說道:“崔道長,我知道您是無辜蒙冤的。我叫鄒友邦,您是我家的恩人,我娘子用了您贈送的生子秘方生了兒子,我們?nèi)腋兄x您還來不及呢。只是我公務(wù)繁忙一直沒空去找您,這下巧了,在這里遇到您了,別說換一間牢房,您的伙食我都給你送最好的。”
崔一渡抱拳行禮:“鄒大哥客氣了,恭喜,恭喜啊。”
大牢有兩層,王木匠三人被關(guān)在下層地下室黑黢黢的牢房里,崔一渡的那間牢房在上層?xùn)|南位,地面鋪著干爽的草鋪,能見到陽光,最重要的是還有一床厚被子。
這屬于牢房中的豪華單人間,囚犯要掏銀一百兩才會有如此待遇。
崔一渡抱著被子躺在豪華間的草鋪上心里五味雜陳。
他想到海天鏢局的三個弟子,想到陳娘子,想到自己的狀況,折騰了一天身心疲憊卻久久不能入睡。
傍晚時鄒友邦果然給崔一渡送來了伙食,一碗白米飯外加兩碟青菜,半只燒雞和一壺?zé)啤?/p>
比起其他犯人一天僅一個窩窩頭,這確實(shí)是頂好的伙食了。崔一渡知道,這燒雞燒酒必定是鄒友邦自己掏腰包買的。
崔一渡心里一陣暖風(fēng)蕩漾,他坐起來大快朵頤,酒足飯飽后把煩惱拋到了九霄云外,躺在被窩里呼呼大睡起來。
不知睡了多久,崔一渡感覺被人踹了幾腳。他睜開朦朧的眼睛,借著微弱的油燈看到面前立著兩個男人。
一人身材魁梧,虬髯須,頭發(fā)亂糟糟地蓬松著,他雙手抱臂胸前,一雙精干的豹眼打量著崔一渡。
旁邊是另外一個衙役,那衙役抬了抬下巴:“崔道長,這是新來的,你們擠一擠吧。”衙役把被子往地上一扔便鎖了牢門離去。
崔一渡上下打量著眼前的虬髯客,他感覺一股殺氣撲面而來。
果不其然,那人雙手鋪開被子,動作麻利至極,崔一渡還沒做好防御的姿勢就被捂在了被子里。
唔——唔——
崔一渡快窒息了,他開始拼命蹬腿。所幸虬髯客沒打算弄死他,不多時就掀開了被子。崔一渡迅速反擊掐住了此人的脖子。
嗯——嗯——
虬髯客開始咳嗽起來,似乎被崔一渡掐痛了。大概是崔一渡沒什么力道,他稍稍報了仇就松手不再掐了。
“你這個混蛋,讓老子好找!”虬髯客一屁股坐下來。
“你這個怪物,能不能裝扮好看一點(diǎn),本山人差點(diǎn)沒認(rèn)出你。”崔一渡也沒好臉色。
虬髯客哈哈大笑起來:“如何,這個妝容是不是很有氣概?這胡子花了老子一百兩銀子。”
崔一渡搖搖頭,“氣概沒看到,只看到一個不倫不類的響馬賊。這么多年了,裝扮還是如此沒品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