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低沉,語氣里帶著點落寞。
溫意確實會把謝謝掛在嘴邊,是人與人交往的禮貌,也是客套和生疏。
“嗯,我下次注意。”她說。
沈斯舟似乎是愣了兩秒,側(cè)目望向她,溫意微勾著唇角,眉眼彎彎溫柔和善的模樣,提醒著他:“綠燈了。”
他這才踩下油門,也不受控制的揚起嘴角,清咳壓住了想要溢出的笑聲。
沈斯舟往秦思檸家的方向開車,快到的時候,溫意讓他在路邊停下。
“怎么了?”
“吃晚餐。”溫意示意他停在西遇餐廳的前面,“我請......帶你去吃飯,這家特別好吃。”
沈斯舟勾勾唇角,邊往餐廳走邊說:“你是不是經(jīng)常吃這家?”
“對,你怎么知道?”
“你高中的時候就這樣,喜歡一樣?xùn)|西就會一直吃它,不會嘗試新的。”沈斯舟下意識道,說完自己的臉色先變了,連忙轉(zhuǎn)頭看溫意的反應(yīng)。
高中像是他們之間的禁忌,誰都不敢觸碰。
溫意聽到他說高中時確實怔了下,因為這是重逢后他第一次主動提起高中。
但她覺得這樣不對。
高中明明應(yīng)該是他們之間最美好的回憶,哪怕相處的時間只有不到一年。
“是啊,我現(xiàn)在還是這樣。”她笑著接話。
無論奶茶店出了多少新品,溫意永遠喝椰果布丁雙拼,七分糖少冰,去麥當勞肯德基只會吃同一個套餐,吃了十年都不變。
她很少去朋友或者自己沒有試過的店,會反復(fù)光臨滿意的店鋪,不愿意嘗試新鮮事物,覺得麻煩。
沈斯舟完全不同,他身上好像有用不完的活力,哪里都想去,什么都想試試,以前還強行帶她去過幾家學(xué)校周邊新開的菜館。
“不嘗試新的,就不會踩雷。”她又說。
沈斯舟的神態(tài)放輕松不少,閑聊著:“舊的不會厭倦嗎?”
“不會啊,它足夠好我才會喜歡這么久。”
溫意脫口而出,而后自己先愣了一下,偷偷地偏頭看沈斯舟,他神色不變,似乎是沒有誤會別的意思。
他們走進西遇餐廳坐下,點完菜后,溫意還是壓不住心底的好奇,問了出口:“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
沈斯舟的回答是:“我想做建筑設(shè)計師。”
想做,就代表現(xiàn)在還沒有做成,或許是因為沒有找到理想的公司,又或者是其他原因,他既然沒有后話,溫意也不會多問。
“那豈不是和我的職業(yè)有點像。”溫意接了一句,體貼的將話題轉(zhuǎn)到自己身上:“我是做品牌設(shè)計的。”
“你會選擇設(shè)計,我不意外。”
溫意高中的時候就很喜歡畫畫,大家不想學(xué)習(xí)時,都會悄悄躲著玩手機或者玩游戲,她選擇的方式是畫畫。
她有一本畫冊,里面畫了各種東西,學(xué)校的風景,可愛的貓貓狗狗,語文課本上的人物,以及自己想象出來的風光。
只是溫意不知道,他也有一本畫冊。
“你會學(xué)建筑我也不意外。”溫意同樣記得沈斯舟喜歡建筑學(xué),“但沒有想到你會選擇設(shè)計方向,是因為貝聿銘嗎?”
“是。”
貝聿銘是赫赫有名的建筑大師,沈斯舟提過他幾次,特別喜歡他設(shè)計的蘇州博物館和玻璃金字塔,總說以后有機會要去看看。
溫意當時閑得無聊,在網(wǎng)上找出蘇州博物館的照片,畫了一幅圖送給他。
現(xiàn)在想來,自己的膽子可真大,那副圖他肯定已經(jīng)丟了吧。
她彎唇笑笑,隨口道:“你也挺長情的,從高中到現(xiàn)在都喜歡他。”
“嗯。”沈斯舟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溫意身上,語氣放低了一些,意味不明道:“因為她值得。”
溫意沒有察覺到他話里的其他意思,問他:“這些年去過蘇州和巴黎了嗎?”
“沒有,我還沒有親眼見到他的作品。”沈斯舟開玩笑般說:“唯一的作品,是你給我畫的那張圖。”
溫意錯愕:“你還留著?”
“畫的很好,我為什么要丟?”他語氣理所當然,毫不吝嗇的夸贊她。
她搖搖腦袋,“都是黑歷史了。“
高中的時候沒有學(xué)過畫畫,全靠感覺,前段時間她偶然看到了畫冊,翻閱后只覺得慘不忍睹。
“不會,不是黑歷史。“沈斯舟低聲說:“你沒有學(xué)過能畫成那樣已經(jīng)很厲害了,你現(xiàn)在做設(shè)計肯定更厲害。”
溫意回視著他,眼眸干凈清澈,眼神認真而堅定,并不是為了安慰她才這樣說的,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認為她很優(yōu)秀。
她很想說謝謝,不是禮貌的客套話,是真心感謝他這樣信任和認同自己。
服務(wù)員將菜端上來了,他們吃完飯,走出餐廳。
這邊離秦思檸的家很近,她準備自己走回去。
“我送你吧。”沈斯舟似乎是怕她不答應(yīng),又添一句:“送人送到底,如果讓你哥知道了,他肯定......”
“好。”不等他講完話,溫意直接答應(yīng)了。
兩人并肩往家的方向走,溫意主動提起高中的事情,言語中并沒有不悅。
沈斯舟今晚變成了傾聽的那個人,只偶爾提醒和附和兩句。
“你前段時間回盛睿了?”她問。
“嗯,我今年回的江城,前不久回學(xué)校看了老董和祝老師。”
“他們現(xiàn)在怎么樣?”
沈斯舟說:“還不錯,帶出不少優(yōu)秀學(xué)生。”
溫意點點頭,又問他:“你是回宋澄讓的家嗎?”
“是。”
“路上注意安全。”
“好,你進去吧,早點休息。”他低聲叮囑。
溫意轉(zhuǎn)身走到門口,又停住了,回頭問他:“你星期天下午有時間嗎?”
她想,既然要請宋澄讓吃飯,沈斯舟又借住在他家,不如把他們都叫著。
“有。”沈斯舟極快的回答,而后問:“是有什么事嗎?”
“不是很重要,就吃個飯。”
“吃飯也很重要。”他說。
和你一起,任何事都很重要。
溫意笑起來:“那就很重要吧,你別忘了。”
“行。”
回到家里,溫意打開客廳的燈,瞧見端坐在沙發(fā)上的秦思檸,嚇了一跳。
“你干什么啊,關(guān)燈坐在客廳。”
秦思檸雙手抱臂,坐的筆直,用審視的目光打量她,清著嗓音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溫意同學(xué),請你如實招來。”
溫意把包包掛起來,走過去坐在她旁邊問:“你是不是看見我和沈斯舟一起回來了?”
秦思檸挑了下眉,“繼續(xù)。”
“他和宋澄讓在倫敦留學(xué)的時候認識了,現(xiàn)在住在宋澄讓家,是我哥讓他來接我下班的。”
秦思檸點一下頭,“然后?”
“我們吃了晚餐,他送我回來。”
“那你現(xiàn)在是什么感覺?對他有感情嗎?想不想繼續(xù)發(fā)展?”秦思檸晃著肩膀提醒:“他可是有白月光的人!你醒醒!”
“......什么亂七八糟的。”溫意失笑:“我沒別的意思,當朋友挺好的。”
高二是她情緒最糟糕的一年,那年她爸媽在不斷的爭吵后終于選擇離婚了,媽媽離開江城,回到老家泉城,把她獨自留在家里。
但高二也是她最高興的一年,因為她有朋友許洛枝,又遇見了沈斯舟,他像是個會發(fā)光發(fā)熱的小太陽,能驅(qū)散所有的陰霾。
不管后面如何,相處的時間里,沈斯舟真的對她很好很好。
重逢以來他們之間的氣氛一直很尷尬,今天大概才是真正的破冰。
“行,你沒別的心思就行。”秦思檸嚴防死守閨蜜變戀愛腦,轉(zhuǎn)而問:“今天在公司怎么樣?講給我聽聽。”
沈斯舟目送著溫意進家門,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外面站了很長時間。
昨晚他在準備今早的會議文件,手機突然響了,他以為是助理發(fā)來的工作資料,百無聊賴的點開微信,看見置頂?shù)膶υ捒蛴幸粋€紅1。
沒有來得及看內(nèi)容,嘴角已經(jīng)揚起來了。
發(fā)的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
今天一整天他都待在公司的辦公室,陳助理進來幾次問他要不要離開,他都拒絕了。
想到她在這里,再無聊他也能待下去。
中午時,市場部的總監(jiān)把新來的員工資料發(fā)了過來,一共招了四個人,他對其他三位不感興趣,直接點開溫意的資料。
入眼是一張證件照,看模樣應(yīng)該是她大學(xué)時期拍的,眉眼彎彎,笑得很溫柔。
能看出來,她是真心喜歡文林大學(xué),在文林的四年過得非常開心。
后面附帶了個人作品,沈斯舟挨個點開欣賞,她的專業(yè)能力絕對沒問題,發(fā)來的作品都很完美。
從學(xué)歷到工作經(jīng)歷都很漂亮,只是中間有八個月的空窗期。
他不知道她為什么會突然從慕信辭職,那段時間他正巧在深城和父母周旋,問宋澄讓他也不肯說。
等到下班時間,沈斯舟憋了一整天,忍不住去找她。
他在公司門口等了兩個小時,終于見到了人。
見到其實就挺值得,但他貪心,不想只是如此。